懒娃神仙道(王云生不在乎的说书就是王云生的说书就有一次两次了)
四十二、本想将心诉衷肠,怎料世间实在怪事多
上回咱们说到掯节上,这故事又算告一段落了。不知道您大家伙儿还有没有印象,上回说


四十二、本想将心诉衷肠,怎料世间实在怪事多
上回咱们说到掯节上,这故事又算告一段落了。不知道您大家伙儿还有没有印象,上回说的是奉天将军府上一位大太太和四位姨太太,这几天睡眠都不好,天天儿一睡觉就爱做梦,你说做梦梦到的是啥吧,还真难以启齿,这梦中总会出现一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要说这位少年还是一流儿的美男子,举手投足之间虽说稍显轻佻,可这位公子特别懂得风情,在梦中给这几位姨太太这顿撩啊!撩得那简直是心如春水动,情如波涛涌!您要问了,这将军府上的女眷咋就这么不知廉耻吗?
这还真不是,如果您是一位女士,我现在问您,一位能说会道儿的小哥儿来到您的跟前,长得还贼拉得好看,那小嘴儿甜的就像抹了蜜一样,我就问你,你烦他不烦他?肯定是不烦啊!对喽,只要你不烦那一切都好说,他就像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你想啥他都知道,恰到好处地说出你的心中事,还贴心给你宽心,你就说这样的好小伙子您能不动心?人非圣贤,我们都是俗人,只要是人,你就有所好!那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佛经上有一句话说得特别的好叫“无欲则刚”,只要你啥爱好都没有,任凭是谁都无法撼动得了你!
可要说嫁到将军府的几位姨太太,那哪是什么“无欲则刚”的主儿啊,嫁入豪门为的是啥?不就是银子、宅子、票子吗!要说这都属于人之常情,算不上什么过错,人活一辈子抻着脖子奔的就是这些玩意儿吗,没听谁说过,我一辈子就是为了世界和平吧?
得嘞,咱们啥大道理也都不用说了,咱也不是圣人,还是接着昨儿个的话头儿,继续白话吧!
要说这帮子将军府里的女眷在梦中与这位潇洒小哥儿相会,那可是贼啦美妙的事儿,早年间的男人女人压根儿就没有恋爱一说,爱情是啥?这个在一百年前很少有人说得清楚,这下可好了,想不到在梦中就能与自己的如意郎君相依相伴,你就说这梦美不美吧?
当然了按照故事的情节推进,该有的剧情一样都不少,你自己脑补就行了。这帮子姨太太们第二天起床之后各个都感到乏累异常,日头不到三竿,这帮子阔太太们谁也不起床,要说这帮人不起床还行,可操持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睡的三姨太不起床可不行,都趴懒窝子这家谁管啊?
这不吗,三姨太寻思着上厨房瞅瞅婆子丫鬟的饭菜做得咋样了,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儿呢,就听见厨房里两个老婆子有说有笑扯闲篇儿呢“哎,老妹子,你说说我这是走啥大运了,我这两天,天天儿晚上一闭眼儿准保就梦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哎呀,你就说说,这小伙子老懂事儿了,我心里想的是啥人家都知道,拉着我的手啊,那个知疼知热的劲儿,嗨!真就和我们家那口子活着那会儿一样?”一个老婆子对另一个老婆子说道。
“老姐姐,那小伙子是不是挺高的大个儿?一笑就是俩酒窝儿啊?”一个年轻点的老婆子问向刚刚儿和自己搭讪的老姐姐。
“呃!咋的你也知道啊?”
“那小伙子后来咋样了?你跟我说实话!”
“嗨!还能咋样,就是唠嗑儿呗,还能干啥啊!我这都多大岁数了,你瞅瞅你,一说话就下道,你要是在这么邪道今后有啥事儿我也不跟你说了!”老婆子嗔怪地对老姐妹儿说道。
“对了!老妹子,我听你这话儿,咋的你也做一样的梦了啊?”
“呦!老姐姐,我可没有你那好命儿,梦里还能会情郎,都是我瞎猜的!呵呵呵!”年轻的老婆子笑道。
“老姐姐你跟我说说那小伙子还和你唠扯啥了?你就跟我讲讲呗!”年轻的老婆子感觉还不过瘾,刨根儿问底儿说啥让年长的老婆子在给自己讲细致点儿。
“能有啥啊,人家小伙子说终生生来皆苦,要是想离苦得乐啊,正月十五就去城外浑河边上的八仙庙去祭拜白莲老母,只有掏心掏肺的供奉白莲老母自然会有天神下界来救助我们的!你瞅瞅我都准备好了,这些钱是我做工攒下的,正月十五我要是供奉给白莲老母啊,我就不受苦了,按照那小伙子的说法儿,那就是想啥来啥,对了,老妹子,你去不去啊?”年长的老妈子向略微年轻的老妈子问道。


“这个事儿,我也听说了,等有功夫我也瞅瞅去!”答道。
“你瞅瞅你这个人儿就是不实在,梦就梦到了呗,还害臊,那年轻小伙儿,不比你家那个傻老爷们儿强啊?你要去咱姐俩儿搭伴儿一块儿去!”两个老婆子在厨房有说有笑地相互打趣儿。
这嗑儿要是让旁人听到了可能不是什么事儿,可要说大家伙儿都做一样儿的梦的,那可是见鬼了,这简直就是芝麻掉进针眼儿里,巧极了!主子、仆人都梦到一块儿去了不说,还都一样,就连梦境之中的主人公都是一模一样儿,可不咋地,细皮嫩肉的小脸蛋上还真就有俩酒窝儿,尤其是那双强壮有力地长臂,将自己揽入怀中那一刻仿佛自己就是豆蔻初开少女一般,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这可能就是西洋人口中的“爱情”吧!
作为主子的三姨太当然不能和仆人分享自己的梦境了,可在这个大宅门当中各个都是心机婊,处心积虑地再给对方挖坑呢,这事儿跟谁说能保险呢?得了,我弟弟送来避难的那个二莲我瞅着就挺好的,说不准啊,兴许还能成为我的兄弟媳妇儿呢,得了,我还是找二莲念叨念叨去吧!
爱唠扯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东北的娘们儿,那是相当的爱唠嗑儿,要是遇到投脾气的,你别说唠扯个半天儿,就是一天的嗑儿,都能陪着你,您想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往热乎乎的炕上盘腿一坐,你就来吧,从秦皇汉武时期的珠宝首饰能给你唠到未来社会主义实现的时候流行啥款式的服装,你就说这东北老娘们能不能唠扯吧?
这金凤儿,自小奉天城出生奉天城长大,自不必说,是咱们奉天城土生土长的本地炮子,唠嗑儿这玩意儿对金凤来说都是轻车熟路,只要跟这位三姨太“交上火儿”,你不断捻儿,金凤儿能陪着你唠扯一宿,这能耐既有天生的原因,也有后天的锻炼。
自打嫁给这个岁数都快赶上自己爹的奉天将军,那俩人床上的交流基本上就是靠对话,什么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尔虞我诈,躺在炕上就陪着这位奉天将军唠扯吧,上岁数的人觉都轻,这一唠扯上可就没完了,直到将军大人尽兴,才算完事,您就想想这金凤儿能舒坦吗?
金凤儿来到后院儿,咳嗽了一声,算是给屋里的二莲提个醒儿,那意思你这院子来人了!听到咳嗽声,二莲刚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哎呦,是夫人来了,赶紧屋里请!屋里请,炕头热乎,夫人上炕头儿坐着!”人家二莲这股子热情劲儿啊,让大家伙儿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这让三姨太金凤儿颇为满意,想不到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也能在戏园子里踅摸到这样的姐儿,实在是难得!你瞅瞅人家说话有里有面儿,可比自己那个明媒正娶的弟媳妇儿强多了。
金凤儿赶紧打着哈哈“呦!妹子,外面儿可是太冷了,你咋就穿这点儿啊!你瞅瞅,小脸儿都蜡黄,是不是吃得不顺口儿啊?”金凤儿赶紧问道。
“哪儿啊,在这儿住着好着呢!让夫人费心了。”二莲一个万福将身子低下赶紧给三姨太行了个礼儿。
“哎呀,你瞅瞅你这孩子,咋这么外道呢!别一口一个夫人的,显得夹生,今后就叫姐,从我弟弟那论咱都是娘家人,叫啥夫人啊!”其实吧,金凤儿对二莲称呼自己夫人,那是相当的高兴,千年老三为的不就是上位吗?自己下面儿还有两个更年轻的呢,要是上不了位,要是有朝一日人老珠黄,估摸在这将军府里住下去都难,反正称呼这玩意儿,就是阎王打小鬼儿,痛快一会儿是一会儿!
姐俩儿手挽手地进了房间,一顿虚情假意的寒暄客套之后,这让二莲小马屁拍得飘飘然的三姨太金凤儿俨然以正房夫人自居了“妹子咱都是自家人,你在这儿就踏踏实实的住着,只要有姐姐在这儿一天你就放心吧,没人敢撵你走!”
“哎呦,那可是谢谢夫人了,不,我的好姐姐了!这几天我也瞅到了,这么大的将军府里里外外啥事儿都是姐姐一个人在张罗,可真是让我的姐姐受累了!要说啊,同是女人我咋就那么佩服姐姐呢!人啊,不信命就是不行,大宅门的夫人太太我也是没少见,像姐姐这种财貌双全的女丈夫真是少有啊!”二莲对金凤儿的仗义投桃报李,专拣好听的说!
您想啊,有谁不爱听奉承话啊,二莲这面儿马屁紧着拍,让金凤儿倒是有点飘飘然忘乎所以,俩人越唠扯就是越近面,“哎,老妹子,你说做梦这玩意儿,能是真的不?”金凤儿跟二莲问道。
“姐姐,何出此言呢?难道近来睡眠不好吗?”二莲向金凤儿问道。
“哎呀,也不是睡眠不好,你也瞅着了,这宅子大人也多,家里家外不少事儿都得我再操心,妹子!实不相瞒,你别看我们家老爷还有好几房姨太太呢,可是啥事儿都不顶用,这家啊,就可着我一个人儿造。哎!也不知道咋的了,这几天老做梦,哎呀,这梦吧、我……”金凤儿话到嘴边儿说一半留一半儿吞吞吐吐的不往下说了。
“姐,你要有啥话就跟妹子说呗!你瞅瞅你在这么大的宅子里也没个至近的人儿,看你这么操心啊,我、我都心疼!”二莲不愧是唱戏的这眼泪来得倒是方便说哭就哭,拿着手绢就擦起了眼泪。
“妹子,你别哭啊!姐姐知道你心疼我,可这话我、我咋说呢!你等着啊。”说着金凤儿起身到门外查看是不是有人在听窗户根儿,确认没人之后,金凤儿才关好房门退回屋内。
“姐啊,你这是咋的了呢?”二莲瞪着两只美丽的丹凤眼一脸不解地问向金凤儿。
“嗨!你这丫头就是岁数小,啥都不懂,这大宅门里面水深着呢!整不好就有人跑到大夫人跟前儿给你穿小鞋儿,你不防着点儿不行!”金凤儿神秘兮兮地对二莲说道。
“妹子,今儿咱这屋里也没别人,姐就给你好好儿说说我做梦这事儿!”金凤儿拿起茶碗子喝了一口茶对二莲说道。
“姐,你就说吧!有啥需要妹子办的您言语一声儿就行!别看咱俩不是一个爹妈生的,身份上还差着那么多,自打我第一眼瞅见您,就感觉跟您特别亲,跟自己亲姐姐没啥两样儿,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投缘吧!”二莲这无色无形的小马屁马上就跟了上来。
奉承人这事儿有技巧,急了不行,缓了更不行!太直接了不行,太婉转了也不行!所以说中国这语言文字到处是文化呢,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让人放下戒心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呢,不看时候乱拍马屁就贼招人烦!
“妹子,你说我这两天儿老是做梦,做的这梦吧,还真不好张口说,我都感觉自己害臊!你说说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你……哎!”金凤儿说道。
“做梦有啥的,姐,我告诉你做梦就是胡思乱想,你就别当真!那都是假的!”二莲对金凤儿安慰道。
“咋说呢!是这么个事儿,自打前儿晚上,我就老做一个梦,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总在我的梦里出现,哎呀,这个小伙儿那是长得贼啦的帅,咱就这么说吧!整个儿奉天城就没这样的人儿。”金凤儿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梦境如实向二莲和盘托出。
“啊!那咋地了?梦见帅小伙儿不是正常的事儿吗!再说了姐姐,你长得这么俊,那不是郎才女貌吗?”二莲满脸不解地向金凤儿问道。
“哎呀,要是真的可就好了,不过是梦罢了,在梦里吧,这个小伙儿贼啦的贴心,那小嗑儿给你唠的,就感觉懂得你的心思是的,那小嘴儿和你一样就是甜,跟抹了蜜糖一样的甜!说自己个儿,是什么白莲老母的护驾尊者,与我有缘但又是挨着我这显赫的身份不好直接拜访就只能在梦中与我相见,还说啊,天下大变之日就要携我双宿双飞,你说说这话不都是掉脑袋的胡话吗?妹子你听说白莲老母的事儿吗?”金凤儿问向二莲。
“哎呦!白莲老母我咋没听说过呢!我来关外的时候在直隶府还跑过码头说过书呢!那儿的人就说过白莲老母是西方的圣母转世,下界来就是救苦救难的,要是被白莲老母看好的人啊,那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儿,可是了不得!”二莲赶紧又对金凤儿奉承道。
“嗨!姐,就是个操心命儿,啥富贵命不富贵命儿的,姐不在乎那玩意儿!这两天儿姐不怕你笑话,这心里全是装着那个小伙子,一想到那小伙子结实的胸脯子,姐这心里就像装个小兔子似的跳个不停!”金凤儿满脸幸福自顾自地对二莲说道。
“我在梦里就问他,你这么大的能耐咋能看上我这么个早已经婚嫁的女人了呢?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要和我一起做神仙,和我一起长命百岁的做一辈子长久的夫妻,然后他就想搂着我那、那个……”金凤儿脸色一红不再说下去了。
“嗨!姐,这有啥的,再者说这不是做梦吗?既然人家那么稀罕你,人家还能害你不成?”二莲满不在乎的对金凤儿说道。
“可也是呢!你要知道姐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姐咋能干那种丢人的事儿呢!我就不干,可那个帅小伙儿人家就说了,你要是想修神仙道,这道坎儿是必须要过的,不要用俗人的眼光儿看待这事儿,这不过是修炼之法,我一想也是啊!然后、然后……就那啥了!这两天吧,修炼之后身体是贼啦的累,可精神头儿老好了!我就想问问妹子你说能有这好事儿让姐姐摊上吗?”金凤儿吞吞吐吐的总算把自己的梦境讲给了二莲。
“唉呀妈呀!姐啊,你是有福之人啊!早些年关里那面儿白莲老母传道都是这样式儿的!有实传和梦传,要说实传吧,就是面对面儿教你能耐,想你这种就属于梦传!你可不知道,白莲老母在河北山东那面儿,老兴了!姐啊,你这就是有福之人,一般人盼都盼不来呢!你要今晚上再做梦,不行,你就给请家里来呗,我也想瞅瞅这白莲老母的护法长啥样!”二莲一脸艳羡对金凤儿说道。
“哎妈呀!我可听将军老爷说过,那白莲老母是乱党专门儿造朝廷的反,我要是信那玩意儿能有好儿啊?”金凤儿赶紧问向二莲。
“我的姐姐啊,你这就是没去过关里,那白莲老母和她的众多弟子都老讷了!贼啦的尿性,要不然朝廷咋能抓这帮子白莲教众啊,就怕他们做了皇上,不过人家是真有能力,您想想你要是想要个金镏子,茶碗子往桌子上一扣,再掀起来,那里面儿就是个金镏子!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往大木头箱子里一装,一袋烟的功夫,打开一看,您猜怎么着?”二莲拿出在宣德楼说书的架势来了,左一扣儿又一个扣儿的拴,整得金凤儿俩眼珠子瞪得滴流圆问道“咋的呢?”
“打开木头箱子,里面儿就成大姑娘了,你说这事儿厉害不厉害?”二莲向金凤儿说道“年前我还听我们宣德楼唱京戏的说呢,咱们城外浑河边上有个八仙庙,据说正月十五那天这为白莲老母会降临八仙庙,接受四方的供奉!姐您要是不拿准儿到时候咱姐俩过去看看呗!”二莲向金凤儿建议道。
金凤儿无论是从梦境当中还是从厨房的老妈子的口中早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自己有心要去瞅瞅,可是自己作为姨太太也不能和下人们说这事儿啊!“我听说正月十五八仙庙能来白莲老母,你带我瞅瞅去呗!”这得多丢人啊,你是主子,主子是不能轻易要求仆人带自己干点啥的,人家要问了“太太,你咋知道的?你还能说我在梦里和人私会听来的吗?”丢人!
金凤儿和二莲俩人关着门儿,白话了半天下半晌眼瞅着要吃饭了,金凤儿才从二莲的房中离开,这会儿的心情儿可比刚刚儿进来那会儿好多了,虽说自己也不是啥贞洁烈女,可在梦里这丢人事儿实在是没少干,不过大家伙儿都是成年人用不着和而连江的那么细致,反正意思到了也就得了。
白天做风光无限的三姨太,晚上梦里私会小情郎儿,你说说这事儿想想都美,金凤儿不自觉的都哼哼出小曲儿来了,可见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咱们按下金凤儿先不提,单说说整个儿将军府上下的女眷这两天的梦境,金凤儿做春梦不是孤例,更不是什么白莲老母所定的有福之人,大家伙儿都做了一样的春梦,除了帅小伙无尽的赞美,那就是只有一个要求,要想成仙得道,要想更加的富贵那就必须在正月十五这天给白莲老母拿出诚意来,诚意的多少,决定今后的富贵程度!
您想想这梦幻遇到了现实,那不就跟久旱的农田如遇甘霖一般吗?得嘞!咱就憋着劲儿多多供养白莲老母吧,说其他的那都没用!
大家伙儿各个都有心腹事儿,瞅人的眼神儿也就不一样了,急急忙忙的说上两句话就赶忙跑回自己的房去了,也不知道是睡觉去了,还是准备朝见白莲老母的物件去了,反正就是神秘,就连平时吃斋念佛的大太太也是难掩脸上的喜色,不用说,肯定这位大太太也是梦中私会情郎去了,不然这几天对待下人的态度绝没那么好!
这只是将军府一家的反常,要说最反常的,可就是北市场的杜瞎子了,这两天儿杜瞎子的说书摊子跟前儿聚的人气儿可是不少,以前不听杜瞎子的书只不过是心理上下够不着好,难受!现如今这杜瞎子的书不听可是不行了,咋的呢?一天不听杜瞎子的书,那就是贼啦的难受,情绪沮丧、易怒、爱发脾气,你要说听了杜瞎子的书那就可就不一样了,精神充沛,喜笑颜开,跟谁都是一样咧着大嘴乐个不停,您要说了,这不就是傻子吗?对喽!您要说这是傻子也行,用咱们现在医学的术语应该就叫“精神性成瘾性障碍”是一种精神疾病。
可那会儿人们哪有那个意识啊,反正听杜瞎子的书就是心里敞亮儿,舒坦!要是这一天不往被市场跑啊,那心里就感觉没招儿没落的,杜瞎子一时间可就成了北市场的风云人物了。现如今的杜瞎子可不光光说书了,人家还上活儿了,咋的呢?一天的书说完,在结尾处保准给你整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今儿给你来个大变活人,明儿就给你整个返老还童、后个儿还真就给你请来一位道骨仙风的活神仙。
只不过这神仙高悬空中,手持浮尘,你就瞅吧,听书的人,不!北市场的人,是一跪一大片啊!杜瞎子就凭借这手绝活儿,硬生生的把耍狗熊的、变戏法的还有同行儿说书的饭碗,砸的稀碎,用咱们今天牛逼人的话讲“砸饭碗子不是目的,目的让你们都成为杜瞎子的粉丝”
那会儿可没有什么影音设备啊,就是有他也没网络啊,可要说这传播速度可是不慢,短短几天时间这位杜瞎子就凭借自己的独门绝技,就收获了得有数万的粉丝,没有黑粉儿,都是铁杆儿粉丝,让他去死那就义无反顾的那种,您想想这得多可怕啊!
更可怕的事儿还不是这个,更怕的是连衙门口儿以占便宜出了名儿的班头儿,关小个子也是迷上了杜瞎子,自打上次听完杜瞎子书、吃完现长得西瓜之后这位关爷,那就是跟着了魔一样,就这么说吧,有便宜酒都不喝了!相反回到家里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归拢到一块说啥都要做杜瞎子的“榜一大哥”哪个赏钱可是没少败霍,要是王云生能瞅见关小个子也能这么大方估计自己也会自愧不如!
闲言少叙,这杜瞎子的能耐可就在奉天城里是传开了,这么大的事儿鲁味居天天儿是迎来送往,吃饭的老客儿能不提及吗?
几个老客儿聚在鲁味居各个都对杜瞎子当成神仙一样的看待,要是有其他酒客儿抱有不同意见,那可就热闹了儿,当即就是王八拳抡上了,这事儿在鲁味居可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为了杜瞎子干仗的事儿这几天一天都能来上几场,本来是吃饭的地方儿,硬生生让这帮子酒懵子当成了角斗场。
王云生和二埋汰这两天儿可是没敢出门儿,外面的事儿一概不知,可是这俩人都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奈何索二爷是严防死守,外面还有张三爷盯着呢!可是把俩人别的够呛,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馆子里听酒客儿唠闲嗑儿。
“哎!哥哥,你说这杜瞎子书说得有那么好吗?上午为了杜瞎子那几个小子都要掏出刀子捅人,你说至于吗?”王云生掐着下巴子上的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向二埋汰问道。
“人家说得书的确不错!你就说说上回咱们听那个叫《隋唐英雄传》,你说他是咋想的呢?能把单二爷和佛祖架下的金翅大鹏鸟绑到一块儿来说呢!单二爷转世之后这就是几百年又成了岳武穆了,你说说人家说的那玩意儿的确是和别人不一样!好,是真的好啊!”二埋汰一提到杜瞎子就不住的称赞。
“听说没有,杜瞎子还会戏法儿呢!没听人说吗,杜瞎子当着众人的面儿能种出西瓜来!这个事儿可是真稀奇,要是咱哥俩儿能瞅见那可是太好了!啥时候瞅二爷不备,咱哥俩儿也去北市场瞅瞅去呗?”王云生向二埋汰提议道。
“我倒是想啊,你瞅瞅这不又过来了吗!”二埋汰压低声音对王云生努了努嘴儿。
王云生一抬头,只见索二爷正从后门儿冲着两人走了过来。
“二爷,赶紧过来喝两盅儿!你说说这两天儿老是在馆子里憋着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您老要是闷疼慌,我们哥俩儿陪您去宣德楼转转去啊?”王云生满脸堆笑对索二爷说道。
“你小子不是又在憋什么坏呢吧?我是不闷,你闷要是憋屈那就去聚元号在玩上两把呗!”索二爷也不看王云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对王云生说道。
“嘿!我去哪儿也不去聚元号啊!那帮子犊子巴不得我过去呢!我要是去了不成狼粪那才怪呢!”王云生现如今一提聚元号脑瓜子是嗡嗡的作响,赶紧像拨浪鼓一样不住地晃脑瓜子。
“哎!老哥!这两天儿在馆子里您老听没听见新鲜事儿啊?”二埋汰向索二爷试探的问道。
“啥事儿啊?”索二爷放下酒盅,有从腰上抽出了烟袋锅子,向二埋汰问道。
“还啥事儿?哎妈呀!二爷您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咱们奉天城里又出能耐人了,北市场的杜瞎子,人家那书说得绝了!啧!”王云生抻着脑瓜子对索二爷说道。
“说书,说书谁没听过!那有啥啊,不就是瞎白话吗!没意思!”索二爷说话的功夫已经压好了一锅子关东烟儿,不感兴趣儿的对二人说道。
“老哥,杜瞎子那书我可是听过,刚刚儿我和云生还唠那个杜瞎子呢!人家不光说书说得好,现如今还上活儿了,你知道人家当着你的面儿能种西瓜吗?用扇子边忽闪边长瓜,而且还能吃!”说着二埋汰那口水都快淌了出来。
“嗯!还有这新鲜事儿?这是啥时候啊,咋还能长西瓜啊?不能够,我就看你们小哥俩儿是憋疯了,要不然不能整出这鬼话忽悠我!可真是难为你们了。”索二爷对二人说道。
索二爷不信,这俩人也没招儿,毕竟这事儿自己也没亲眼看见过都是听酒客儿说得,王云生让索二爷一句话整得是哑口无言,这事儿毕竟是自己没亲眼所见啊,咋才能让索二爷相信呢?就在一回身的功夫忽听得邻桌儿也正在讲这个事儿呢,王云生赶紧支棱起耳朵来,听听后面儿的人是咋说的。
“兄弟,你是没瞅着啊,这位杜先生可是真有尿性啊,昨儿个我是亲眼所见杜先生讲完了《汉高祖斩白蟒》人家杜先生就从身上抽出一根笛子来了,燃起三炷香,就如同天上的仙乐一般吹奏了起来,哎呀,那曲儿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见这么动听的!”
“是啊大哥?那得有都好听啊?你就说说呗!”喝酒的汉子也感兴趣儿,就向对面的好友问了起来。
“咋说呢?反正咱关外这嘎达,就没这能耐人!曲儿吹的好听不算啥,人家杜先生有绝活儿啊,吹着吹着只见天上踽踽弯弯就来了一条大金龙,张牙舞爪的!哎妈呀,那是贼啦的吓人!人家杜先生说了这是白莲老母的座驾,哎,就跟府衙老爷那八抬大轿一样儿的,说这金龙啊,就是杜先生召唤过来溜达的!让咱们都瞅瞅,今后可别胡闹了,有好吃的好喝的,你就吃吧、喝吧!这年头儿说不上咋样呢!我呀,现在也是想开了,攒啥钱啊,正月十五我敛吧敛吧,把家里那点钱都给八仙庙白莲老母送过去,求得个长生不老做个活神仙不好吗?兄弟你也想开点儿,别总惦记什么父母儿女了,都没啥用!”汉子情真意切的对对面儿的好友说道。
“大哥!你不会是让人忽悠了吧?你可别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当年巴家老爷让一个游方的假老道忽悠走不少钱财的事儿,你不知道啊?你咋还能上着鬼当啊?那个杜瞎子就是个走江湖的骗子,什么白莲老母啊,都是忽悠人的,嘉庆爷那年关里闹白莲教你不知道啊,他们都是一路货色,这话你也敢信,这事儿真要让官府知道不砍你脑瓜子才怪呢!”好友对着汉子劝道。
“你知道个鸡毛啊?人家杜先生就是神仙!我瞅见了,我瞅见了!你想咋滴?你要是敢再说一句白莲老母的坏话儿,你信不信我扎死你!”刚刚儿还吃得好好地饭菜这会儿,汉子一股身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两眼恶狠狠的看向同伴,这架势眼瞅着就是大战一触即发。
王云生一见心里可是高兴坏了,“嘿!想啥来啥!赶紧的过去劝劝,给这位二爷来个现身说法儿!看他是信还是不信!”
王云生赶忙站起身来小跑儿着来到满脸怒气冲冲的汉子面前“呦!这位爷您消消气儿,您消消气儿!吃顿饭喝顿酒至于的嘛!有啥事儿咱爷们儿慢慢儿说呗!”
“他不相信杜先生的能耐,他出言不逊辱骂白莲老母,这就不行,今儿我非跟他掰扯明白了不可!他要给白莲老母赔不是,不然他就休想活着走出饭馆子!”汉子满脸怒气地说道。
“嗨!您啊,别认真,这事儿我信!我信!这不也不是外人吗,自己的朋友,说啥不说啥的您别见外,您这样儿我那儿有酒有菜,劳烦您过去给我们讲讲这杜先生和白莲老母的事儿咋样?”王云生客客气气的对怒汉说道。
怒汉一见王云生对自己这么客气,尤其是对白莲老母和杜先生的事儿感兴趣,马上多云转晴,马上恢复了正常的脸色,随着王云生坐到了索二爷这桌上来了。
同桌的好友一见自己的朋友现如今像是疯子一样不可理喻,这饭也就不能吃了,转身就要结账走人!
“得了!不用结账了,我是这饭馆子的东家,您走好!”王云生满脸喜色的对酒客儿说道,酒客儿对着王云生一拱手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面对不辞而别的好友,怒汉对着背影不懈的“呸”了一口,说道“您三位别介意,我说的都是真事儿,我一连三天都在北市场杜先生的书摊听书,要不说人得学习呢!不学习您上哪儿知道这么多的事儿去啊!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汉子对三人说道。
索二爷叼着烟袋锅子沉默不厌,就像是一尊塑像相仿,只有王云生和二埋汰不断地点头连连称是。
“我啊、就我!这几天,天天儿不落,就在北市场听书,我现在发现了这杜先生是真了不起,能耐绝对是一流的,大冬天能种西瓜来,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切,分文不取,这不就是大善人吗?不就是为了咱们这帮子老百姓吗?你说说这杜先生如此煞尾苦心的为咱们老百姓,咱能不信杜先生吗?”
“三位,咱们是素昧平生,我啊,有几句良言相劝,赶紧变卖家财,那都没啥用都是身外之物,赶紧全供奉给白莲老母去吧,为我们今后的成仙得道求得一条光明大道吧!人家杜先生是不会骗咱们的!您说是不是?”刚刚儿还是怒气冲冲的汉子现在面色平和对着索二爷三人开始了进行教导。
“嗯!哥哥,你说得还真有道理,钱有啥用啊,钱都是王八蛋!我最看不上的就是钱了,可要说修仙得道我这样的人人家杜先生和白莲老母能要吗?”顺杆儿往上爬的王云生故作姿态问向汉子。
“哎呀!兄弟,你瞅瞅你说得那叫啥话,人家杜先生说了众生平等!只要正月十五到城外浑河边上的八仙庙去供养白莲老母,根据你的发心多少,人家白莲老母就回上次你宝物的,到那会儿你不成仙,还寻思啥呢!”汉子一提成仙得道马上就开始神采奕奕。
“我就跟你们说吧!钱这玩意儿,没用、一点儿用都没有,我现在都不在乎那些俗物了,什么父母、妻子儿女啥的!都没用!信我的吧,这不眼瞅着快到正月十五了吗?你们这两天儿赶紧去北市场和杜先生见见面儿去吧,今后熟头熟脸儿的还能帮着咱们在白莲老母跟前儿递个话儿啥的!我呀,先不说了啊!这不嘛,家里有个铺子我当了,我还得归拢归拢点钱呢!先不跟你们唠了,等今后咱们登上三十三重天的一起再聚!都是缘分!”汉子站起身儿拍了拍王云生的肩膀儿,也离开了鲁味居。
“哎妈呀!那个杜瞎子就这么牛逼啊?老哥,你说咱不去是不是亏了?”二埋汰俩眼儿发直问向索二爷。
“一个说书的瞎子能有这能耐?”索二爷不屑一顾的凭空质疑道。
收拾桌子的小伙计一听这三位爷正在聊北市场的事儿呢,也忍不住插话儿说道“这两天儿,来咱们馆子吃饭的酒客儿可是没少提这位杜先生,现在城里都传得神乎其神的,我这是没空儿,要是有空儿也想看看去!”
“看看看!看杜瞎子能当饭吃啊?活儿干得不咋地,想法儿还不少呢!”王云生不满意的白了小伙计一眼“等啥时候你当东家,再去看杜瞎子吧!”
小伙计吓得一缩脖儿,啥话儿都没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着这个说书的杜瞎子是不简单啊!咱不知道,你们奉天都是这么捧角的吗?”索二爷问向王云生。
“嗨!二爷,你老是不知道,这捧角都是捧旦角或是说大鼓书的姑娘,哪有捧个说书的瞎子的!他有啥啊?谁能和个瞎摸糊眼瞎子睡觉是咋的,我给你们说,捧角,一看脸蛋儿、而看唱腔儿、三看风情,说你是唱戏的你得会浪啊,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我有那个钱捧你还不如去麻花巷呢!咱就拿那个唱西河大鼓的二莲来说吧,要是那天儿没有齐大脑袋,肯地就是我的囊中之物,谁都不好使!知道不,我是谁啊?奉天城里你打听打听去吧,要论捧角儿这块缺了我,整个儿奉天城就是个遗憾。”王云生一说到吃喝玩乐,那精神头儿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嗯!我信!奉天城要是缺了你,老狼张三吃谁去!”索二爷吧嗒一口旱烟说道。
索二爷话少,但每一句话那都是贼啦的有劲儿,就像索二爷抽的关东叶一样,一口准保给你怼到后墙上成年画不可,这不嘛,正在王云生白话起劲儿的工夫,人家索二爷就把老狼张三扔在了王云生的面前,王云生就像撒了气的猪尿脬似的马上就歇了下来!
“老哥,你说这事儿该咋整啊?咱不瞅瞅去啊?”二埋汰瞪着一对儿小眼珠子问向索二爷。
“看、咋不看呢?不看咱们能知道这位杜先生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啥药啊?少东家这北市场你肯定是熟呗?”索二爷问向歇火儿的王云生。
“熟!当然输了,我不是吹牛逼啊,奉天城哪儿嘎达我不知道啊?吃喝玩乐您找我绝对是没毛病!我闭着眼睛都能给北市场逛个遍儿,二爷,你信不?”王云生就是这点好,你要说起来玩儿,那无论是受多大的打击马上就会满血复活。
“老哥哥,你瞅瞅,我这老兄弟是多大的能耐啊!今后要是您能和衙门口儿递上话儿,能不能给我这老兄弟谋个差使啊!他这么晃荡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二埋汰也是够意思,借这个机会就像让索二爷给王云生走走后门儿。
“你当衙门是我们家开的啊?他过去能干啥?他要是当官儿了,估计这奉天城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得多大的罪过啊?不都得跑光了啊!”索二爷白了二埋汰一眼说道
“哎呀,哥哥!求啥官儿啊!你兄弟我是在乎官职的人吗?俗物都是俗物,我觉着人生在世只有吃喝玩乐,才是不白披上一会人皮,当年我那个不着调的老爹还想给我捐个功名呢!咱不要,要那玩意儿干啥啊?咋的没功名就不能上麻花巷了?还是宝局子不让进了?那玩意儿都没用。”王云生白话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别扯犊子!那个杜瞎子天天儿啥时候说书啊,咱啥时候去能瞅见他的真能耐啊?”索二爷问道。
“啊!杜瞎子啊,这老东西,天天北市场皇寺东墙根儿,风雨无阻,就在哪儿说书,天天儿一早儿保准在哪儿,不过过了晌午头儿,谁也不知道他能去哪儿了!现在这个点儿估计不知道跑到那个狗洞子去了!明儿咱们一早儿早点去,肯定能堵住那个瞎玩意儿,二爷您明儿就瞧好儿吧,只要您老听得不满意,给我递个眼色,你看我不砸了他的书摊子才怪呢!”王云生拍着胸脯子向索二爷保证道。
“嗯!爷们儿!明儿我可就看你的了,遇到事儿千万别跑肚拉稀再让我给你擦屁眼子!”索二爷收了烟袋锅子大步走回了鲁味居的后院儿。
二埋汰和王云生相互一对颜色“嘿!明儿终于能出去放放风儿了”
四十三、白莲妖孽奉天城里造势 索二爷众人再次以身犯险
清末那会儿,咱们奉天这嘎达虽说远离关内,可要说关里那面儿流行的谣言啥的,传到关东这面儿也是快,凭借口口相传,那速度也不比今天的网络传播慢多少。
记得以前家里还有老人那会儿,曾经跟我们这些晚辈儿念叨过宣统那时候的童谣“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二年半!枪炮声一响,就能打死督省长!”你瞅瞅讷不讷?借着孩子的嘴骂了皇上不说,还把奉天督军一遭儿都给骂了个遍儿。
当然了,这句童谣要流行起来可还是得个十几年儿呢!这说的是宣统年的事儿,咱讲的故事是光绪年的事儿,可要说光绪年间这奉天府也有童谣,咱们当地老百姓管这玩意儿叫“口水歌儿”,这不嘛,第二天一大早儿,索二爷带着二埋汰和王云生刚出鲁味居的大门,就听见街头的孩子边唱着“口水歌儿”边三一群俩一伙儿的从大街上跑过
“奉天的城、奉天的水、奉天的浑河没(mo四声)大腿。衙门里的官儿,有钱的人儿,赶不上老母可怜天下的人儿,白莲灯笼照四方,福寿禄喜庙中藏,恭迎老母成仙日,不是神仙赛皇上……”
“嘿!小孩儿,谁叫你唱的?你也不怕让官差抓了砍脑袋?”王云生一把抓住一名跑过的孩子问道。
小孩用袖口擦了擦马上就要过河的大鼻涕对王云生回答道“西门口儿一个老大爷让我们唱的,说了唱得好给我们钱买糖吃,你瞅瞅,我都挣了三个大子儿了!”小孩颇为炫耀的将手中的三个铜板给王云生看。
“你这小噶豆子,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啥话都能喊吗?这要是让关矬子听到了,不给你们全家下大狱才怪呢!哪能啥都喊啊,我告诉你啊,可不能再瞎鸡巴喊了,听着没有,要不然大脖溜子我抽死你!”王云生挥起右手假意对孩子吓唬道。
小孩经王云生这顿吓唬,可算是不敢再唱“反动歌曲”了,一个个儿蹑悄儿的顺着胡同儿就跑没影了!
“二爷,你说现在这帮小崽子们,胆儿可够大的啊?啥话都敢说,为了两个老钱儿,整不好脑瓜子都给卖了,你说说,这他娘的是谁啊?咋还能忽悠起孩子来了,操!缺德,比我都缺德!”王云生卜愣着脑瓜子自顾自的说道。
“呦呵!还看不出来啊,少东家也有发善心的时候。你这个事儿整得对!”索二爷望着孩童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你看!总跟着我这神仙义兄在一块儿,我这不也属半仙之体吗?”王云生自己得意的同时顺带手儿不忘拍了拍二埋汰的马屁说道。
“嗯!老兄弟,你啊,的确有修仙成道的潜质!你瞅瞅这事儿整得多像大仙为世人指导迷津啊,这样啊,等得到空儿,哥哥传个你个修炼法门,咱哥俩儿一起修行……”二埋汰还没说完就被王云生打断了。
“哎、哎!哥、我的亲哥哥!我哪样儿都不学,只要你把看色子和变钱的能耐传给我就行,什么长生不老,我都不在乎!咋样?”王云生抢着说道。
“你俩儿,别扯犊子了行不行?赶紧去北市场,就你那个熊德性还学能耐呢?学完了,去宝局子、抽大烟去?”索二爷对着王云生狠狠地瞪了一眼说道。
“赶紧的,前面儿领道儿!咱今儿说啥也瞅瞅这个杜瞎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索二爷二话不说抬腿就向北城门方向走去。
索二爷不在跟前儿,二埋汰和王云生俩人儿也不敢独自跟在后面磨洋工啊,您想想,大年夜那晚上要不是索二爷,这俩小子都成了老狼张三的年夜饭了,他俩儿是一个比一个胆儿小,既然领道儿,那还说啥,赶紧忙不迭的跑在了头里!
索二爷眉头紧锁,琢磨着小孩儿的“口水歌儿”,总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可你要说吧,还真是说不好!得嘞,到北市场看见这个杜瞎子也就啥都知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去北市场的路就像王云生自己说的一样,那真是轻车熟路,没多大功夫儿三人就来到了北市场。
北市场像往常一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多不稀奇,这眼瞅着要过正月十五了,买灯的、买烧纸的,置办吃喝儿的啥样的人都有。在早些年咱们东北这嘎达出了十五这一年才算过完,虽说日子过得都很清苦,但该着乐呵也得乐呵不是吗!
王云生带着两人跑到皇寺跟前儿,果真瞅见皇寺墙根儿底下人山人海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二爷,你瞅着没有,这就是杜瞎子的书场,全是听书的!咱今儿个又来晚了一步,挤不进去了!啧!”王云生急的就像是一只钻进风箱里的耗子似的在人群外面儿四处乱转。
“哎!哥!不行,你再露一手绝活儿让大家伙儿给闪开个道儿不就行了吗?”王云生对二埋汰说道。
“老、老哥!行、行吗?”二埋汰面露难色看向索二爷。
“咋的?你有啥缺德招儿啊?”索二爷问向二埋汰。
“二爷,我哥有绝活儿啊,你不知道啊?变银票,边完银票,往天上一扬,趁着他们捡银票的功夫,咱不就进去了吗!上回我们哥俩就是这么整得,好使 贼啦的的好使,等着我去要草纸去!”王云生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儿不待二埋汰和索二爷同意就像个泥鳅鱼似的窜过人群跑向一边的饽饽铺子。
“哎呀!你俩儿可真行!为了听书是啥缺德招儿都用上了,给人赏钱的时候是不是也给人假钱了?你也不怕生刺猬没屁眼儿!”索二爷无奈的对二埋汰摇了摇头说道。
“嗨!老哥我这点能耐您还不知道吗!忽悠忽悠这帮子肉眼凡胎的老百姓还行,遇到正主儿就不好使了,上回本来想着给说书的瞎子上银票来着,哪成想,这孙子比明眼人还厉害,用手一摸就知道我的银票有问题。没、没忽悠成!后来给的真、真钱!咱这不算缺德!”二埋汰臊得满脸通红对索二爷说道。
“咋的?瞎子用手就能分辨出是真还是假?”索二爷不相信的问道。
“嗯呐!那老瞎子可讷了,就跟自己瞅见一样,我这手活儿不敢说做的多精,上回再辽阳府我就使过一点儿毛病没有,你要是没修行累死你也瞅不出来,要是我猜啊,这瞎子绝对会两下子,不好糊弄!”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就在索二爷和二埋汰闲打唠的功夫,只见王云生掐着一沓子草纸跑了回来,“哥快点儿,赶紧整银票!”王云生兴奋地对二埋汰说道。
“老哥,你说……咱整不整啊?”二埋汰心里画魂儿,瞅向索二爷说道。
“你有这能耐就整吧,我也跟着开开眼!”索二爷答道。
二埋汰拉着王云生还是老套路,跑到没人的地方一阵捣鼓,一袋烟的功夫就跑了回来,“行了,云生啊!一会儿我扬钱,咱们就赶紧往里挤听见没有?”二埋汰对王云生和索二爷嘱咐道。
一样的配方儿、一样的做法儿!可是这回疗效可就不同了,只见二埋汰在人群后面儿使劲向天空中一扬,只见花花绿绿的银票霎时间就像是大蝴蝶似的漫天飞舞,再配合上王云生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显得格外是显眼!“银票!银票!天上下钱了!哎!快捡啊!天上下钱了!”
可是围在四周的人群,就像是泥塑木雕相仿一动不动,“嘿!这不是怪事儿吗?咋、咋有钱还不捡啊?上回为了捡钱都干起来了,这今儿是咋的了?”二埋汰也是有点犯晕。
“哥,能不能是上回这帮傻狍子学奸了?觉出味儿来了?”王云生也是一脸困惑。
“不能够!不能够!我这手艺,在聚元号他们都瞅不出来,咋的这帮人还能比聚元号那帮人眼睛还毒啊?”二埋汰对自己的收益是自信满满的说道。“兄弟你瞅到没有,这人感觉和前两天儿咱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俩眼发直,瞅见没有?”
“嗯!是不一样,能不能是书说得太精彩了,这帮人入迷了?”王云生挠着脑瓜子猜测道。
“不能够!说不准这杜瞎子是给这帮子听书人灌下啥迷魂汤子了,他们才是这样的呢!得,进不去,咱就在外面瞅瞅,看看这杜瞎子到底是有啥能耐,能让人们这么捧他!”索二爷冷冷的对二埋汰和王云生说道。
三人到不远处的茶棚子要上了一壶大碗茶,坐在桌子上边抽烟边看向说书的摊子,“几位爷瞅这意思您也是要去听书呗?”茶棚子的掌柜的向三人问道。
“可不是咋的,进不去啊!这人也是太多了。”王云生说道。
“这个杜瞎子啊,过了年儿钱可是挣海了去了,一天至少这个数儿!”掌柜的伸出手对三人一晃荡说道。
“就五块钱啊,也没啥啊!以前他在咱们奉天城说书就有一号,挣五块钱不稀奇!”王云生满不在乎的对掌柜的说道。
“啥?五块?现在至少是五百!您瞅见没有咱们整个儿北市场,说书的摊子都被这个杜瞎子顶黄了,只剩下他这一家了,还有您三位发现没有,变戏法儿的耍狗熊的您也看不着了吧?都让这杜瞎子给顶了,谁都干不下去了!”掌柜的说道。
“那掌柜的你这儿买卖儿应该不错吧,这么多人,喝茶的肯定比平时多吧?”索二爷问道。
“嗨!您没瞅着吗?加上您这桌,统共就两桌儿,全听书去了,一天说完,这帮子人是大把大把的赏钱,然后一个个都跟活死人一样直楞楞的回家,谁还能上我这儿喝茶来啊!白扯!在这么下去啊,估计我这茶棚子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干不了多少日子啦!”掌柜的长叹一口气说道。
“哎,掌柜的你听过杜瞎子说的书吗?”二埋汰随口问向掌柜的。
“嗨!说书唱戏的在咱们北市场多了去了,咋的,一个瞎子他还能说出花儿来不成?我可没那闲钱儿糟败!没去过,从来就没去过!咱这是小本儿买卖,家里孩子大人都能米下锅呢,谁有那个闲心听书啊!哎,不过!听人说这杜瞎子说书是有一套,还能变西瓜,变大龙呢!不过,我就是听说从来可是没瞅见过!”掌柜的给三人倒完茶,手搓着围裙说道。
“掌柜的,我听说这杜瞎子变出的大龙就在天上出现,你咋还能没瞅见啊?这一抬头不就瞅见了吗?”王云生昨天从酒客儿那儿听来的消息还没忘呢,张嘴就向掌柜的询问道。
“啥大龙啊?哪有什么大龙啊?我天天在这儿摆摊儿,这天上有啥没啥还能看不见?这就是那帮听书的闲人扯出的犊子,当不成真!”掌柜的说道。
索二爷端着茶碗子,心里可就画魂儿了,昨儿在鲁味居,那两个汉子还为了这事儿吵吵起来了,这到底是是咋回事儿啊?都说瞅见龙了,这面儿的掌柜的跟说书的摊子距离也不远,要是真出现大龙了,哪能看不着呢?今儿这个事儿可是有点意思,咱就瞅着吧!
三个人坐在茶摊儿上,茶水可是没少喝到了中午三人谁也觉不出饿来,个个儿都灌了一肚子茶水,您想啊,还能饿的了吗?只不过就是没少放水!眼瞅着都要吃晌午饭了,可是说的呢,这帮子听书的谁也不走,就在说书的摊子跟前儿聚着不愿离去。
突然间只见围观听书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呵之声,众人纷纷俯身跪倒,将手中的大洋、值钱的玩意儿纷纷向场地中央投去,众人痛哭流涕如同爹娘去世一般模样!
“哎妈呀!这是咋地了?掌柜的您快过来,这是咋地了?”王云生趁着脖子对掌柜的喊道。
“这位大爷,您不知道啊?这就是今天的书说完了,估摸儿杜瞎子又使上了什么绝活儿,大家伙儿天天儿这样儿,这都一连好几天了,啧啧!我的买卖儿要是这样就好了,哪怕我给主顾们跪下都行!”掌柜的眼中充满艳羡之色说道。
只见听书的人是久久不愿意离去,那个杜瞎子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这帮人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旨意一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摊子跟前儿。
只见杜瞎子收拾了了一下书桌上的应用之物用小包袱卷一裹,手里拄着探路的盲棍就向北市场外面儿的小胡同儿走去!
“走!跟着!”索二爷随手在桌上扔了一块银洋,带着二埋汰和王云生就远远地跟在杜瞎子身后,看看杜瞎子到底要去哪里。
过去的奉天城跟今天的沈阳市可是大不相同,咋的呢?过去的奉天城它在牛、再大他也没有城建局不是,可没有城市规划这一说,当时的老百姓瞅见那块地皮好,到衙门口儿交上一笔钱,自己个儿爱咋盖就咋盖,您要说了我嫌麻烦就想找个现成的房子买一套住住,行不行啊?只要你有钱,那咋不行呢?您别看那年头没有房场中介,壳儿网什么的,可那时候有牙行啊?
牙行是干啥的?我跟您说吧,啥都能干,这就是二道贩子,买个媳妇儿,买个孩子,只要交了钱儿,这帮子人飞机、坦克都给你买来,不过可惜的是那时候也没有那种先进的玩意儿。
早先有一句话叫“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牙”指的就是牙行,可不是修牙的牙医,您要整清楚了,这帮人早些年坑蒙拐骗的事儿没少干,所以就有了这句嗑儿!
我这又扯得有点远,差点儿就脱轨了,得了,还是讲正经事儿吧!
但就说索二爷三人跟着杜瞎子来到了一片棚户区,一瞅也不是什么高门大姓能住的地方,地下是臭水横流,背阴的地方都冻成冰了,这杜瞎子眼睛看不着道儿,走起路来肯定是没有那么快,索二爷三人离得远远的,还能瞅得见这位杜瞎子。
王云生一不小心踩到地上脏水结成的冰了,瞎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崭新的缎面儿大褂都刮破了“操!一天都能赚上五百多块大洋的主儿还能住在这穷地方,真他娘的不会享受,要是我就天天儿麻花巷!抠门儿!死里还能把钱带到阴曹地府是咋的?”
索二爷和二埋汰拉起摔倒的王云生,狠狠地等了王云生一眼“废物玩意儿,走个道儿你都站不稳,你说你还能干点儿啥?”
“不是,二爷!是这条道儿实在是太难走了,我王云生好歹也是半仙之体,哪能走这破道儿啊!你瞅瞅,新换的大褂儿,棉花套子都给我摔出来了!这老瞎子我、我非给他俩大耳瓜子不可,哥,你瞅瞅我这胳膊咋那么嘛呢?是不是摔倒麻筋儿了!哎、哎呦!”王云生这身子骨儿实在是不咋地,一个跟头儿啥毛病都给摔了出来。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啥毛病都没有!来,哥搀着你!”二埋汰抱着王云生的胳膊说道。
“咋样,能行不?不行的话你俩就回饭馆子吧,我自己一个人瞅瞅去!”索二爷说道。
“哎妈呀,二爷,你瞅瞅又外道了不是,咱是啥啊?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捉蛟的主儿这算个啥事儿啊!”王云生赶紧说道。
“是啊是啊!老哥,我们哥俩这能耐还没全露出来呢,一会儿你就瞅着吧,老鼻子厉害了,全是贼拉讷的绝招儿!”二埋汰赶忙帮腔道。
要问为啥这俩小子不消停的回饭馆子呢?咱们前面儿提过,就怕老狼张三再找上门来,要是没有索二爷在跟前儿吃啥菜也不香了,喝啥酒也都没味了!目前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紧跟在索二爷的屁股后面儿。
“要是没事儿,就少扯犊子赶紧走!”索二爷对二人说道。
三人正准备跟着前面儿的杜瞎子的功夫,只见前面拄着棍子的杜瞎子不知道啥时候,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了!
“操!你啊、你啊!真是耽误事儿,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咋偏偏这个时候摔倒啊?这下可好上哪儿找去吧?”索二爷叹息道。
“那、那咋整啊?”二埋汰问道。
“还能咋整?挨家挨户的踅摸呗!我给你们说啊,可别欠登的到处在惹喽子了,听见没有?咋惹出点啥事儿来我可是管不了你们了!”索二爷对两人吓唬道。
“放心吧!二爷!我们哥俩儿就不是拖后腿的人,你就放心的整吧,有我们哥俩儿给你兜着呢,你啥都不用怕!”王云生拍着胸脯子对索二爷说道。
“啥玩意儿?我还用你兜着?你管好你自个儿就行了!”索二爷白了王云生一眼说道。
王云生这小子自知嘴欠,吓得赶紧吐了吐舌头。
这个时候三人才倒出功夫来好好打量这块儿民房,这是一片南北朝向的贫民区,家家都是干打垒的泥土房,均为坐北朝南,房前为了一骨碌半人高的小土墙算是院子,还有的人家干脆插得都是高粱秆子的篱笆杖子,这玩意儿您就别说防贼防盗的话了,住在这儿的哪能有有钱人啊,能挡住野狗进院儿那就不错了,跟人家高门大户的院子比起来简直不可相题并论,用咱们今天的话讲就是没有可比性!
三人顺着小胡同儿,边走边四处查看,只见胡同儿两边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是破败不堪,更有的人家窗户纸都鲜有齐备的,几个人边走边看发现这原来是个没人住的地方儿。要不然你说谁家能够大过年的连窗户纸都不糊啊?难道还能图稀凉快儿?
“老哥,你说这杜瞎子到底是咋想的?也不差钱儿,找个大车店去住不是更好吗?你说他是咋想的呢!”二埋汰卜愣着小脑瓜子对索二爷说道。
“他是咋想的,我上哪儿知道去!你真要想知道,等找到人你去问他得了呗!”索二爷没心情跟二埋汰磨嘴皮子,刚刚儿要不是这两块烂泥,说不准早就摸清楚杜瞎子到底是钻进哪家去了。
三人在这片无人居住的贫民窟转悠了半天也没瞅见,这位活铁嘴杜瞎子到底去了哪里!既然找不到,那只有回去再说,这一路上索二爷不住地埋怨二埋汰和王云生,这俩货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要不是王云生耽误事儿,现如今能找不着杜瞎子去哪儿吗?
得嘞,都少废话,赶紧回去吧,这眼瞅着天儿又黑了,在路上再耽搁一会儿要是遇到张三爷,那算是完犊子了!王云生和二埋汰不愿意听索二爷在这儿说个没完。可也不敢顶嘴,只好装作聋子,给你个耳朵你愿意咋说就咋说吧!
索二爷现如今就是这哥俩的定海神针,可千万不能得罪,要是索二爷真的甩袖子不管了,那可就麻烦了,不要说别的就是齐大脑袋养的张二爷都够自己喝上一壶儿的,要是在整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这小哥俩就算交代了!
三人按着原道儿就想返回北市场,可奈何这条小胡同实在是太难走了,七扭八歪的咋也找不到回去的道儿了,瞅着这面儿像是原路可走过去发现又是综合交错,真就好像谁把房子和街道挪了个个儿似的。兜兜转转、转转兜兜三人走了半天又回到了王云生摔跟头的地方了。
“哎,这是咋回事儿!这还有日头呢,咋还能遇见挡啊?”二埋汰实在忍不住了问向索二爷。
“你不是奉天城的活地图吗?闭着眼睛都能把奉天城的街道给摸清楚吗?你给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呗!咱们三可都看你的了!”索二爷没回答二埋汰的发问,反倒向王云生问道。
“这奉天城我贼啦的明白,咱这块儿叫田家铺子,这一片儿最早都是从山东过来的田家人,后来不知道因为啥这老田家人,全都从这儿搬走了,瞅瞅现在不就是这样了吗!”王云生对索二爷和二埋汰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咱三个咋走出去!总不能在这破瓦寒窑的蹲一宿吧?我可告诉你啊,这天儿眼瞅着黑了,真要是在这儿遇到宝局子里的张老三我可是没招儿,咱三谁没事儿你找么着办!”索二爷因为王云生办事儿碍手碍脚的十分不满,可又不能不管他,借这个机会就想难为难为这个地主秧子。
“唉呀妈呀!二爷,您老可别不管我啊?你和我哥都是有道行的能耐人,您要是不管我,我这不就成了那只老狼精的点心吗?可别、可别!我想想,在容我想想!”王云生抱着脑瓜子东指一下西比划一下,又带着二埋汰和索二爷转悠了不少冤枉道儿,可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找不到出路。
王云生想到张三爷那只老狼精差点儿没哭了“二爷,大意了!我大意了!都怪我这张破嘴把弓拉得太满了,二爷这下我是完犊子了,我真的走不出去了!”王云生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哭腔儿对索二爷说道。
“你小子啊,没事儿别总吹牛逼,招人烦知道不?这要不是你拍着胸脯儿,我能跟你进来啊?”索二爷嘴角带着嘲弄的微笑对王云生说道。
“老、老哥!你有啥招儿,赶紧的吧!咱有这个时间回饭馆子呆着去多好,在这儿冷色寒天的扯啥啊!你说是不?”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我就是想让你俩儿张点教训,没事儿别总吹牛逼,耽误事儿知道不?得了,瞅我的吧!”说着索二爷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小木棍,将一个皮条子拴在了木棍的一端,用手轻轻一挥,一只赶羊的鞭子就在索二爷的手中出现了。
索二爷信步走到胡同口尽头,对着交叉的路口轻快的摔了一个鞭响儿,就按着顺时针的方向,右拐进入另一条胡同儿当中,反复几次,这几个人就走进了临近北市场的买卖街上了,“这儿、这儿我就清楚了,往前面儿走就是北市场,前面的大道口儿一只向南,向西拐一个胳膊肘弯儿,那就是四平街了!这回你们就瞅我的吧。”王云生一路小跑儿尥到索二爷的前面儿说啥要给索二爷领道儿。
这回没错儿,真就向王云生所说的一样,几个人没费啥劲儿就回到了鲁味居,三人转悠了一天,大一早儿上啥都没吃反倒在街边的茶棚子里灌了一肚子大碗茶,这功夫一折腾早就变成尿排出体外了,这会儿要说不饿那纯粹是说假话!能不饿吗?二埋汰的肚子都开始咕咕的叫了!
三人进屋之后在二楼要了一个雅间儿,让小伙计煮上五斤酸菜水饺,一瓶老龙口,什么七七八八的菜什么都没要,用二埋汰的话讲这就是“水饺就酒,越喝越有!”
几人坐好之后,二埋汰就问向了索二爷“老、老哥!你说刚刚儿咱们在破房子那块儿是不是遇到了挡了?要不你说咋就能瞪眼珠子走不出来呢?”
“啥挡啊?不过是路口儿都被明白人摆了镇物了!你才走不出来的,大天白日哪有什么挡啊?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呢!”索二爷对二埋汰说道。
说话的功夫五斤水饺就端了上来,三个人吃得时狼吞虎咽这个热闹劲儿您就甭提了,三人三斤水饺下肚儿,也算是有了点底儿了,王云生才把老龙口给三人依次倒满。
“哎呦!二爷!今儿得亏您老了,不然啊,这会儿咱们还在田家铺子转悠呢!啥话也不说了,今后我要是在吹牛逼啊,您就可着劲儿的抽我大嘴巴!先干为敬!”王云生一仰脖儿,将一杯老龙口灌入口中。
“哎呀!别说没用的,你知道是啥毛病,那就没毛病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啥事儿都稳当儿的,这样儿才能不出错儿,知道不?要是真出了毛病,那都不是小毛病,就说大年夜张三爷那会吧,你要是听我的何必今天连门儿都不敢出呢!你啊!”索二爷长叹一声自斟自饮喝起了闷酒儿。
“哎,老哥!您说田家铺子那镇物能是谁设的啊?能不能是杜瞎子啊?”二埋汰问向索二爷。
“不能,绝对不能!杜瞎子俩眼儿一抹黑,瞎目糊眼的他能下啥镇物啊!”王云生将话头儿抢过来说道。
“那嘎达也没人住,出了杜瞎子还能有谁在那下镇物啊?我觉着肯定就是杜瞎子没跑儿!”二埋汰肯定地说道。
“哥,我就跟你说,这杜瞎子说书能耐是不小,可要说下镇物他没那能耐!绝对不可能是杜瞎子!”
“云生,那你说杜瞎子去田家铺子能去干啥?”二埋汰问向王云生。
“干啥、干啥……谁知道他去干啥,没准儿那个老瞎玩意儿在田家铺子的破房子里包养了个小寡妇也说不定啊!”王云生随口说道。
“嘿!云生啊,你咋就寻思裤裆里那点儿事儿啊!杜瞎子都多大岁数了?瞅那样儿都七十多了,他有那个心,得有那个力才行啊!你是真能扯犊子!”二埋汰像个个明白人一样,连连对着王云生晃起了脑瓜子说道。
“有啥不行的,我们家我那个老爹都啥岁数了?现在不是照样儿睡麻花巷吗?这都快一个月了,我们家这个馆子挣得这俩钱儿啊,估计都让这个老犊子花光了!哎!啥事儿都照我爹慢半拍儿,要是紧一紧儿,我遭遇到哥哥,咱赢得这些钱,早就够我那个大美丽赎身的了!命苦啊!”王云生摇头晃脑做多情状说道。
索二爷没心情听这俩货在跟前儿胡说八道,满心思就在想这杜瞎子咋就这么厉害,王云生一个跟头的功夫儿就找不到人儿了呢?难道这个老瞎子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今儿早上大街上那帮孩子唱的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在巴家大院儿里得那个大燕别虎跟我说的全是真的不成?那个老太太又是谁呢?
索二爷眉头紧锁满脑门子的官司,正寻思着呢,就听见楼下一个尖声尖气儿的公鸭嗓响了起来了“掌柜的呢、掌柜的呢?整俩菜带走!”这个声音咋这么熟呢?
索二爷和王云生、二埋汰三人不自觉的起身顺着雅座儿的窗户向下张望,“嘿!这是关小个子吗?咋的,今儿又来吃便宜食儿吗?”王云生自言自语的说道。
只见楼下的掌柜的赶紧跑到关小个子跟前儿,双手作揖,对着关小个子是满脸堆笑。关小个子点了六个菜,一户黄酒,让小伙计儿装进食盒,一会儿跟着关小个子要把菜送走。
王云生本以为这位关爷是又来吃便宜呢,可这关小个子一反常态,直接将十块大洋拍在了柜台之上,然后找了一张桌子,呆呆地坐在一边,那样子可比以往来鲁味居的嚣张劲儿是大不相同。
“啊呸!这帮衙门口儿的黑皮狗,没一个好东西!不用管他,咱吃咱的!什么玩意儿啊,上回二爷您老是白帮他了,连句人话都没有,哎!哥,你还记得不记得,年前这孙子来馆子里那牛逼样儿了?嘴都快撇到耳丫子上了,我最烦这种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今儿也不知道是啥日子,还大方起来了,自己掏钱要了六个菜!烧包!”王云生一提到关小个子仿佛自己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生不满的发泄口,自己人生的新高度一下子提高了三四倍都不只。
“哎,少东家你把伙计叫过来打听一下,这位关爷要往哪儿送餐?我咋瞅着这位关爷有点反常呢!”索二爷掐着下巴壳儿若有所思的对王云生说道。
王云生出了雅间儿,一探头儿喊来了二楼上的一位小伙计,让他下楼给扫听一下,点的啥菜,要的啥酒,送哪儿去,全给问明白儿的,顺道儿再瞅瞅这个关头儿有啥不一样,然后赶紧上楼来如实的汇报。
都是饭馆子里的伙计下楼没一会儿的功夫啥事儿都问明白了,一共是六个菜分别是熘肝尖、锅包肉、地三鲜、糖醋里脊、杀猪菜、手扒排骨、白酒一瓶是陈记烧锅的透瓶香,一共是三块大洋,关小个子拍了整整十块!你瞅瞅这气势,少有!绝对的少有!
“少废话!送到哪儿啊?”王云生问向小伙计。
“哦!关爷说了,送到北市场跟前的田家铺子!其他啥话就都没有了,您瞅瞅,关爷就是俩眼儿发直坐在那儿不吱声,瞅着都瘆人,莫不是家里出现了啥事儿了?”小伙计说道。
索二爷和二埋汰再次站了起来向下看向关小个子,“可不嘛,这位嚣张跋扈的关爷,今儿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响,旁边儿小伙计给倒的茶水连碰也没碰!”这事儿还真是有点儿奇怪。
只见后厨把菜依次端出,当着关小个子的面儿,将饭菜装入了大食盒之中,小伙计催促了两三遍关小个子才直楞楞的起身前面带路,后面儿跟着关小个子走出了鲁味居。
“得了,咱也别吃了,跟着吧!”索二爷赶忙起身跟在关小个子的身后。
“不是,咱跟他干啥玩意儿,咱自己吃着饺子就着酒儿,不好吗?嘿!”王云生不高兴的说道。
“走吧!走吧!扔你一个人在店里你敢待吗?不敢就赶紧跟上”二埋汰拍了拍王云生的肩膀儿,跟这索二爷就溜下了楼梯。
“敢待吗?我一个人敢待那不就是怪了吗!哥、哥!等等我!我也去。”王云生也跟了下来。
咱们长话短说,点了不少酒菜的关小个子还真是直接去了田家铺子那片儿破房子,这回跟在关小个子身后的三人可算是加了一万分小心,生怕整出点儿啥动静来再坏了事儿!
只见关小个子将小伙计领到了一处破院子前,让小伙计儿站在破院子门口等着自己拎着食盒走进了院子,索二爷三人蹑足潜踪,悄悄儿的来到临近的院子,借着黑夜的掩映三人藏到相邻的院子里,三人等了得有几袋烟的工夫,关小个子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将食盒递给了小伙计。
随后关小个子便引着小伙计离开了破房子,索二爷一见时机一到,让二埋汰和王云生不要起身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翻进了,邻近的院子,也就是刚刚儿,关小个子走进大门那个破院落,只见院中杂草丛生,各种杂物堆得满满的,三间土坯正房,一点儿灯光也没有实在是想不出,这三间破房子能有人在此居住,可是要说没有人,那关小个子又给谁送饭来了呢?
索二爷不敢大意,高抬足轻落步,小心翼翼的来到土坯房的窗根儿下,支棱起耳朵听动静儿,房间之中一点儿生息都没有,索二爷闪到一边,用眼睛向屋中瞄去,只见屋子的窗户纸千疮百孔看来是有些日子没有人在此居住了,不像有人气儿的样子,屋中黑洞洞的啥也瞅不见!
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索二爷下定决心一定要探一探这座龙潭虎穴,索二爷打定主意,慢慢的贴近房门,见室内没有什么异常声响,闪身进入屋中,只见屋中一铺万字炕,炕上、地下灰尘遍地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可刚刚儿自己是亲眼所见关小个子提着食盒进入了屋中,难道这屋中还有密道不成?
索二爷从东屋转悠到了西屋,没看出什么异常之处,只是觉得这户人家的灶台有些不一样,一般人家的灶台都在外屋地下,就是一房门的位置,可这户人家的灶台竟然贴着里屋的东山墙,索二爷心里不禁一阵纳闷儿“这是什么构造呢?难道屋里做饭不怕有味儿啊?”索二爷在东屋围着这奇怪的大灶台看了又看,也没琢磨出什么来,只好用手沿着锅台上下摸索,可也是奇怪这灶台上确是没有灰尘跟屋中其他的地方是大不一样。索二爷心中一紧,难道说、难道说,这灶台是个机关不成?
索二爷忽听得院门外有脚步之声传来,心说道“莫不是这关小个子回来了不成?”索二爷赶紧收缩身形,在东屋炕上一个就地滚,顺着窗户如同一只狸猫相仿,窜到了二埋汰和王云生藏身的东院当中。
二埋汰和王云生见索二爷从屋中窜出,喜不胜收,刚想向索二爷询问查到了什么,之见索二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观看院中的动静,只见关小个子木呆呆的走到了院中,径直来到了破房子的屋中,只听得屋中一阵读经诵咒之声传来,让人头皮都发麻,这是啥时候啊?现在已经是一更天了,这四周都是空荡荡的破房子,连个人声儿都没有,你说这关小个子一个人在这里嘟嘟囔囔的读经诵咒能不吓人吗?
这时候索二爷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来这个关小个子暂时是性命无忧,但这小子是中了邪还是得了啥病儿,还得等着仔细观察观察,事儿要想解决就不能急在一时,得了,既然已经找到了地方,咱见好儿就收,可别把乱子惹大,再想着收拾,等到那时候估摸就不好收拾了,毕竟索二爷已经大体上知道了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了!
索二爷对着二埋汰和关小个子三人悄悄儿的原路退出院儿外,用一种粉末在院墙上做了个标记,几人就退到了胡同口儿,三人还是按着下午进胡同时的老套路,胡同口儿甩鞭子,顺时针不断右转三五次,终于回到了买卖街之上。
“你们俩不是就想着逛街,玩吗?咱明儿还逛北市场,只不过这回咱们不但要盯着说书的杜瞎子,还要盯着当差的关小个子,这个粘上毛就能上树的关小个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咱的整明白了,不然啊,事儿恐怕还真没有那么好办!”索二爷对二埋汰和王云生二人说道。
“那还有啥说的,老哥!都听你的!”二埋汰拍着胸脯对索二爷保证道。
二埋汰话说的是挺敞亮的,可不听索二爷的,还能听谁的呢!听王云生的?他好使吗!
三人沿着大街慢慢悠悠的回鲁味居,三人一路上是没有话,因为索二爷心里揣着事儿呢,有啥说的?索二爷真要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不要说王云生了,就是二埋汰说不准都得吓得魂分魄散!
三人缓缓地走着,可是总感觉这夜晚寂静的大街上像是有人跟着一样,二埋汰三番五次的突然回头可是啥也没看着“老、老哥!你觉出啥来没有?我咋感觉有人跟着咱们呢?”
“少扯犊子,安心走你的道儿,不就完了吗!瞎疑神疑鬼的干什么玩意儿!”索二爷边给烟袋锅子装烟边对二埋汰说道。
“二爷、我、我也感觉身后像是有人跟着似的!”王云生此时双腿开始打上了哆嗦。
“你俩要是害怕,就上前面儿走去,我在后面儿断后,行了吧?”索二爷用火折子点找了烟袋锅子里的老旱烟说道。
王云生和二埋汰小跑着,跑到了最前面儿“二爷您说能不能是那个杜瞎子在身后跟来了?”王云生问道。
“跟来不正好儿吗?省的咱们找他了!”索二爷满你不在乎的说道“就怕不是杜瞎子来了!”说着索二爷只感觉一阵劲风向自己的后背扑来,索二爷抬起右脚对着二埋汰的后腰眼就狠狠的踹去,二埋汰向前一仆抱着王云生的后背就狠狠地向前摔了出去。
此时的索二爷头也不回,将手中还在燃烧的烟袋锅子,头也不回的向脑后砸去,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一个黑影掉头顺着街边的胡同里跑去。
二埋汰刚刚被索二爷这一脚踹的是不轻,趴在地上倒了好半天的气儿,才算是把气儿顺了过来“哎妈呀!我的亲哥啊,你咋下手这么狠呢,就因为我嘴贱也不至于下死手啊!可是踹死我了!哎呦!”
王云生那面儿也开始是大呼小叫“哎呀我的滴妈呀!疼死我了,下巴都没了啊!哎呀,可是疼死我了!我的亲妈呀!”
“行了、行了!哭丧啊?下巴掉了你还能说话是咋的?爹呀妈呀的,我要是不给你们一脚说不准咱三谁今儿个就让人害了呢!还叫唤个啥啊?起来,赶紧回去再说!”索二爷一把拉着二埋汰,另一只胳膊夹着鬼哭狼嚎的王云生回到了鲁味居。